腊味悠长岁月香

沈 燕

一到冬天，忽然想到冬天的阳光温暖。人们坐在太阳底下，悠闲地晒太阳、嗑瓜子，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，聊着闲话。窗棂上，挂着一条条的腊鱼、腊肉、腊肠。年味，便在氤氲着腊味的阳光里徐徐铺开。冬天最快乐的时光，莫过于春节前办年货。

孩童时代，我总是盼着过年。只有过年时，我们才能吃上香喷喷的肉菜，穿上新衣。过了农历小年，父亲和母亲会挑一个晴好的天气，去街上买年货。

一大早，他们各自骑上一辆二八自行车，车后座都绑一个大的竹篮。直到中午，他们才推着自行车回家。篮子里满满当当装着各色年货：瓜子、花生、苹果、橘子还有一些精致的糖果、各种汽水饮料、大红的鞭炮、喜庆的对联和干货。

母亲将这些东西分类放好，就准备炒瓜子和花生。新买的瓜子和花生是生的，母亲让我把瘪籽、坏籽挑出来，只留颗粒饱满的备用。晚上，我在灶膛前帮忙加柴，母亲细细地翻炒着锅中的瓜子。寒冷的冬夜，厨房里灯火通明，外面天寒地冻，我的心却暖融融的。不一会儿，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瓜子的香味。炒制完成后，母亲会先给我和弟弟一人吃一点，解解馋。炒完瓜子，母亲用类似的方法炒花生，最后用两个塑料袋分别装好，偷偷藏起来，因怕我们偷吃。

母亲还要做鱼丸、肉丸、萝卜丸、红薯丸，磨豆腐，炸酥鱼等。母亲制作鱼丸会挑选优质肥厚的草鱼，去掉鱼骨和鱼皮，将鱼肉剁成肉糜，起锅烧水，她站在灶膛前，用汤匙舀出一个个圆形的丸子，丢进翻滚的开水里。我保持火力持续平稳。母亲动作麻利，不一会工夫，一大锅雪白的鱼丸就在锅里翻滚着，像一粒粒胖胖的大珍珠。做好的鱼丸先放凉，然后装进一个盛满清水的桶里，以保持鱼丸的新鲜。

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肉丸。做肉丸要选上好的五花肉，肥瘦相宜，掺少许面粉，搁几个鸡蛋，撒点生姜碎，用一点生抽、老抽和食盐调味。烧一锅油，当油温升到一定程度，母亲将肉丸丢进油锅里，鲜红的肉丸一点点变得金黄。刚炸好的肉丸外酥里嫰，香气扑鼻。母亲总是第一时间用筷子夹一个让我们尝尝咸淡。这时候的母亲，一改平日里严肃板正的面孔，变得极为慈祥温柔。我们说好吃好吃，母亲就笑了。多年后我才明白，她以肉丸的名义，传递着爱的温暖。母亲将炸好的肉丸装在一个竹制的篮子里，盖上一块干净的碎花棉布，挂在二楼的房梁上。房梁上，还挂满了母亲做的腊肉、腊鱼、腊鸡和腊鸭。每天夜晚，我闻着满室醇厚浓郁的香气，便觉得日子馨香，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。

当所有的腊味都准备妥当，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。寒冷的空气里，仿佛飘着快乐的气息。所有人的内心洋溢着新的希望，喜悦溢出眉眼。孩子们四处游玩，雪白的村庄里，充满了我们欢乐的笑声，留下了我们追逐的脚印……

转眼间，二十多年过去了。时光像一部老旧的机器，吱吱呀呀地唱着岁月的歌谣。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，我回味着儿时的一切，儿时的那些人和事就藏在腊味的香气里，如同陈年老酒，越品越醇厚，越忆越绵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