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余江,正是人间好风光 钟启鹏 记得刚来余江工作的时候,心里五味杂陈。作为异乡人,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土,独自一人来距离家乡200公里的地方,满心都是对陌生环境的忐忑和纠结,像只初次探出壳的蜗牛,对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,本能地带着几分防备。初来时,也并不能体会“不自见,故明;不自是,故彰”的意思。 余江,安安静静地偎在白塔河旁,城中的马鞍岭山,不争也不抢,像个看惯了云卷云舒的隐士守护着这里。初来时,我最喜欢在傍晚时分,独自到马荃镇的白塔河边上闲逛。一个人望山看水,说不想家是不现实的,可就在片刻思索中,余江特有的这份静美,轻轻地拨动了我这颗异乡人的心。江水不言我也不语,慢悠悠地流着,夕阳的余晖洒在河水中,碎成一片金光粼粼。远远近近的村落,罩在袅袅炊烟里,影影绰绰的,拼接出一幅再安宁不过的田园图景。 要想真正融入这里,头一关就是学语言。余江的方言,自成一格,韵味是有的,可起初在我听来,真跟听天书差不多,又快又溜。如果不过语言这一关,就永远是局外人。于是我多听本地同事、超市服务员讲余江话,虽然不知其所言但也装作听懂了,猜测其意思。至今都记得,头一回能听懂卖早点的老板完整地讲余江话,心里头那份获得感油然而生,从那以后,觉得自己和余江之间那层看不见的薄冰,总算开了第一道缝。 闲下来的时候,我总是喜欢四处走走停停,用相机记录,用文字记录。余江的角角落落,感觉都是上天和生活联手馈赠的画卷。余江与我故乡最大的不同在于故乡为丘陵地带,多山,而余江地势平坦,一眼望不到头。天蒙蒙亮时,余江县城中心旁的马荃镇田垄上浮着薄薄的晨雾,早起的农人身影在其中时隐时现;午后,马荃镇镇政府后草丛边吃草的牛群欢快地咀嚼着绿草;等到日头西沉,白塔河的水和远处的堤坝,倒映着橙红,那样的景象,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踏实。文字和镜头记录的不光是风景,更是我初来异乡融入当地生活的第一步。 待得久了,对余江的了解深了,就愈发被它更深层次的人文历史所吸引。这片土地,是经历过浴火重生的。过去血吸虫病肆虐的时候,“千村薜荔人遗矢,万户萧疏鬼唱歌”,惨不忍睹。周末游览余江城中的中国血防纪念馆,了解了这段历史。1955年,为响应国家的号召,余江人硬是凭着“战天斗地、敢为人先”的那股心气,你开沟来他挖渠,我填坑来你平洼,齐心协力改造山河,只用了两年,就在全国第一个以县为单位把这“瘟神”送走了。这一壮举,连毛主席都为之动容,写下了著名的《七律二首·送瘟神》。如今,中国血防纪念馆里的一件件实物、一张张图片,还在无声地讲述着那段改天换地的历史,而余江人也把这份不畏难、敢拼搏的劲儿一直传到了今天。 逢年过节,余江又是另一番光景。中秋节是我在余江过的第一个节日,余江的“烧瓦子灯”是特有的民俗文化。农历八月十五,城乡空地垒起高高的瓦灯,由村中长者点燃后,村民轮流添柴寓意“添财”;随后泼油撒盐,火冲数丈称“旺财”;最后长辈熄火,全村欢呼盼“岁岁平安”。 离余江不远的龙虎山,是国家5A级景区、世界自然遗产,也给这片土地染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,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底蕴。周末,我常开车去龙虎山,踏进正一观和上清古镇的天师府,闻着香火气,听着道乐,再浮躁的心也能慢慢沉静下来。站在山顶,看脚下丹霞赤壁、碧水环绕,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。 现在,我早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、手足无措的异乡人。余江的山水,余江的人情,余江的文化,白塔河的水,默默流进了我的血脉里。我也渐渐懂得“不自见,故明;不自是,故彰”的真谛——放下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,实实在在地融入进去,才能看清它的好,才能在这过程中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份成长与感动。余江,这片人间好风光,将注定会成为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故土之一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