取鱼刺 苏国婷
一根鱼刺卡在喉咙,所有的单方都无济于事。我只好沮丧地走向医院。 我的看病观是“唯正规医院是求。”但为一根小小鱼刺跨进这所闻名遐迩的市立医院,颇有些莫名的不自在。在挂号处怯怯地问:取鱼刺挂什么科?里面无应答,扔出一堆零钞和纸片,细看,知道该去五官科。 周末,患病者少,五官科内仅有两位医生,一位中年男士,一位妙龄少女。我年近不惑,肉体和精神忍受痛苦的能力都在衰减,自身无能为力时渴求保护的本能驱使我走向女医生。 女医生的一个眼色示意,我就正确地坐到接受检查的椅子上。她向我喉部窥视一眼,诊断结果便出来了。瞧,好医院就是不同。 讨厌的是我这种神经质的患者,一接过缴费单就失声叫起来,这么贵呀! 我话一出口就晓得坏了——正规医院哪会乱收费?肯定是自己几年没看过病,不晓得行情罢了。果然,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顿时射出两道鄙薄之光。幸好,别人没和我一般见识,只说,贵了你也可以不取。再贵也要取。何况我并不觉得180元贵,因为这笔钱换取的不仅是去掉一根刺,更是去掉痛楚和恶化的可能性。 交费回来坐端正,满心以为立马就好,谁知我又出了洋相。 本已向喉部喷了让肌肉松弛的药,但压舌板一压,我就呈呕吐状,让医生无法操作。几经反复,弄得我双泪长流,那花儿般的女医生终于忍不住呵斥:你就不能控制一下,这么大的人,连个小孩都不如! 我的天,这是能用思想和意志控制的事吗?我求助地向男医生望去,他专心看书,丝毫不受这边影响。我又不敢质疑麻醉剂,从进医院就有的那种不由自主的紧张,程度在分分钟加深。 幸好,女医生尽管年轻,却善于动脑筋。她决定加大剂量再喷一次。时间一到,她厉声道:最后一次了,你再不配合,就准备以后动手术。我当即紧闭双眼,抱定“在此一举”的决心,绝不让…… 说时迟,那时快,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,就听“咣”的一声,睁眼一看,扔进盘子里的是一根带血的羊角叉刺! 顿时轻松了,瞬间获得的身心两方面的轻松,真是妙不可言。我由衷地连声道谢,可能是被我烦够了,那张俏脸并不绽放,大眼睛已注视着手机。 走出医院,灿烂的阳光下,我满怀欢喜和感激之情。忘形之余,一个得寸进尺的念头就冒了出来了:我愿为医生的笑容付费,因为这种笑容,有时比他们精湛技艺更能消除患者的疾苦。 |